走進五公祠,很多游人都會被深深的震撼。這片海南規(guī)模最大的古建筑群,氣勢恢弘、古樸莊重。除了三組主建筑蘇公祠、海南第一樓、兩伏波祠,還有觀稼堂、學圃堂、五公精舍、拜亭、東齋、五公廟、龍王廟等房屋建筑,瓊園內外還有粟泉亭、浮粟泉、洗心軒、碑廊、游仙洞、蓮池等園林建筑,點點斑斑皆為陳跡,目之所及都是歷史。
以上這些建筑,每拎出一個都頗有來頭。然而很多人會問,既然有兩伏波祠,有蘇公祠,又為何會將此處獨命名為“五公祠”,是否不太合適?
這一切,都得從一個人物說起,他就是清末洋務運動大將——張之洞。
史料記載,光緒十三年(1887年)十二月初二,張之洞親率詹天佑和辜鴻銘等測繪生員從廣州城乘輪船出海視察瓊、廉、欽、潮四州的海防要地。有意思的是,張之洞視察兩廣四港其余三處只是登岸一巡不進城里,唯進瓊州府城游覽。“到瓊州,須進府城一看”這是張大人的原話(見張之洞《致瓊州鎮(zhèn)、道、府、營、縣》一文)。
張大人進府城巡視,這一看不得了,立馬下二道指示:一是撥銀兩正式命令雷瓊兵備道朱采和署瓊州鎮(zhèn)總兵李先義,負責督修?谂诘、炮路和炮臺工程,并親自選擇了3個砌筑炮臺的場址。現(xiàn)在唯一余存的作為中國四大炮臺之一的秀英炮臺,就是張大人的杰作。
二是,在考察府城風水后,建議當時的雷瓊兵備道朱采主持重修和擴建蘇祠,要求“祠內多建一院,并祀歷代謫瓊名賢”,這便是朱采修建“五公祠”的由來了。朱采在1892年《稟督撫憲》中說:“郡城北里許,舊有蘇公祠、泂酌亭、浮粟泉,為府會勝境”,“十三年冬間,前憲臺張巡海至瓊,有改修之意,捐款興建,飭令籌辦”,“職道因移建泂酌亭……即于泂酌亭西首,改建蘇公正祠。前有大門一進,規(guī)制頗宏。再西則高筑層樓,俯視一切。以祠歷代謫瓊名賢,如唐李衛(wèi)公德裕,宋李忠定公綱、趙忠簡公鼎、李莊簡公光、胡忠簡公銓等,即名曰五公祠。”
其實,歷代被貶海南島的官臣有近百位,其中,不乏許多忠直的干才,為何獨將李德裕、李綱、趙鼎、李光和胡銓作為祭奠對象?朱采是瓊州地方最高長官,深知瓊州歷史,獨尊五公,其實正是張之洞之意。從五公的個人履歷來看,他們在歷史上都是反對議和投降,反對割讓領土,都是“主戰(zhàn)派”,多多少少反映了張之洞作為洋務運動領袖身處當時處境的影子。
張之洞、朱采修建“五公祠”最重要的原因,還在于當時的歷史背景。
1840年鴉片戰(zhàn)爭后,中國已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西方列強不斷蠶食國土,而海南島又一直是列強虎視眈眈的“肥肉”。1884年,也就是光緒九年,法國殖民者在經過三次侵略戰(zhàn)爭后已經完成了對越南的全面占領,而隔海相望的海南島極有可能成為西方列強的下一個目標。張之洞、朱采選擇李德裕以及四位南宋抗金名臣入祠祭祀,其實,就是希望通過高舉英雄之旗幟,達振奮民族之精神,強化將士保國衛(wèi)疆熱情,激勵后人奮發(fā)圖強之目的。
除此之外,朱采還在五公祠內積極興辦教育事業(yè),為國家培養(yǎng)人才。據(jù)朱采親自撰寫的《五公祠記》一文記載:“右側建學圃堂,聘海內碩儒講學其中,又建橫宅一連四間,名五公精舍,為學子研習之地,本道契五公,教興后學之意”。足可見證朱采時增建學圃堂和五公精舍的目的在于興辦學堂,講學明道,發(fā)展文化教育事業(yè)。朱采在建學圃堂和五公精舍后,選全瓊庠生,秀才三十名,研習經史詞章之學,還經當時任兩廣總督的張之洞推薦聘請浙江寧波人晚清著名學者郭晚香來瓊講學。郭來瓊時帶來了八千多卷古版文獻書籍,置于海南第一樓上,學圃堂就是他當時講學的地方,五公精舍和東齋分別是學生和老師的宿舍。遺憾的是,郭晚香在學圃堂講學不久便病逝,因后繼無人,諸學生便由朱采保薦到廣州的學海堂繼續(xù)學業(yè)。朱采說,隋唐以前,瓊州雖然立郡縣,但是蒙昧尚未開化;唐宋以后,漸知向學,到了明初人才鼎盛,出現(xiàn)了丘濬、邢宥、海瑞等出類拔萃之才,這是唐宋流寓諸公道德教化的結果。
從蘇公祠到五公祠,僅一字之變,然而這背后的初衷可謂用心良苦。站在今天的視角,我們無法知道,如果當年沒有像張之洞、朱采這樣的仁人志士致力海防,興辦學堂,號召民眾保家衛(wèi)國,當時的海南島在后來的歷史進程中會是什么樣的命運?當我們今天站在“海南第一樓”的面前,或許更能理解那幅立于柱上的楹聯(li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