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03月19日 08:28 來源： 中國文化報 又君
原標題：困境中的中國藝術品市場路在何方
潘天壽 《鷹石圖》 鏡片 設色紙本 110×300厘米 成交價1.15億元 上海嘉禾2015年秋拍
2015年對中國藝術品市場來說，既是非常艱難的一年，同時也是極不平凡的一年。一方面，藝術品市場規(guī)模持續(xù)萎縮，進入市場的資本規(guī)模不斷下降，行業(yè)整體遇冷，市場信心明顯不足，投資者出手謹慎。據雅昌藝術市場監(jiān)測中心（AMMA）發(fā)布的《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調查報告》顯示，2015年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成交總額為506億元，比2014年縮水約20%，同時，拍品上拍量也有明顯縮減。另一方面，市場在艱難困境中又逐漸衍生出諸多新趨勢、新狀況，如藝術品收藏投資的文化價值取向日趨顯現；頂級藏家開始轉向藝術品全球化資產配置；收藏投資群體正在更新換代，年輕化趨勢日漸明顯；藝術品消費市場逆市上漲；“互聯網+藝術+金融”的跨界融合的新業(yè)態(tài)模式應用逐漸廣泛等。
“供給側改革”是較大調整方向
2015年11月，中央財經領導小組會議提出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概念。而“十三五”規(guī)劃明確指出“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基本建成，文化產業(yè)成為國民經濟支柱性產業(yè)”。在國家的經濟發(fā)展戰(zhàn)略中，給予了文化產業(yè)前所未有的重視。其實，中國藝術品市場作為文化產業(yè)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此前30多年的經濟高速增長中，著實算是受益者。然而，藝術品市場野蠻生長的時代已成為過去時。在目前的市場環(huán)境下，如何能夠實現“十三五”規(guī)劃的新格局，則需要在藝術品市場供給側進行結構性改革。
北京大學國家文化軟實力研究中心學術委員會副主任賀雷認為，“供給側改革”是未來中國藝術品市場較大的調整方向，也是較大的機遇。“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發(fā)展歷程幾乎可以說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發(fā)展的一個縮影。如今依靠傳統(tǒng)資源高速增長、藝術資產短期大幅升值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尋找新興領域，挖掘和培育新的市場需求，讓整個藝術品市場更貼合當代人廣泛的藝術審美需要，是未來發(fā)展的方向。”賀雷說。
藝術品資產配置邁向全球化
隨著前些年藝術品市場的持續(xù)火爆，高端藝術品作為資產配置的一個種類已得到高凈值投資者的普遍認可。盡管中國藝術品市場自2012年以來，已連續(xù)4年處于持續(xù)調整的狀態(tài)，但真正有價值的藝術精品仍能受到藏家青睞，這一現象在2015年表現得尤為明顯。包括李可染的《萬山紅遍》、齊白石的《“葉隱聞聲”花卉工筆草蟲冊》、潘天壽的《鷹石圖》等一批重量級作品，都拍出了較高價格。上海大學中國藝術產業(yè)研究院副院長西沐認為，這充分表明，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中國藝術品市場建構起來的價值投資平臺，雖然在這輪比較大的調整中正在進行重塑，但并未垮塌。
近幾年，國內一部分頂級藏家在投資中國藝術品的同時，已開始涉足西方藝術品收藏。其中，較引人矚目的事件是2015年末，藏家劉益謙在紐約佳士得以1.7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0.84億元）的天價拍得莫迪利安尼名作《側臥的裸女》。另外，王健林、王中軍等藏家也都陸續(xù)在海外拍場高價競買西方名作。這與前些年中國收藏家在海外市場高價競買中國藝術品的現象形成了鮮明對比，說明中國藏家、投資者的藝術品資產配置內容開始趨向全球化。
“前些年，當經濟處于上升階段時，一些本土企業(yè)家頻頻高價競買中國古代和近現代藝術品，推高了中國藝術品的整體行情，也促進了海外珍貴文物的回流。但隨著經濟環(huán)境的嚴峻，實體經濟愈發(fā)困難，很多投資者退出了藝術品市場。與此同時，一部分具有國際視野或有海外教育背景的富豪，卻在調整藝術品資產配置的方向，或者說是在重新構建多元化的藝術品資產配置，以降低資產配置的風險，也正因此，他們開始收藏西方藝術作品。這些頂級收藏家的投資方向具有風向標式的作用，會引導更多的投資者跟進。”一位業(yè)內人士表示。
隨著人民幣的持續(xù)貶值，美元的持續(xù)走強，紐約作為全球藝術品市場核心的地位更加凸顯和穩(wěn)固。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副院長趙力認為，未來全球性的高端藝術資源將會更多地流向紐約市場，而香港地區(qū)作為亞洲藝術品交易中心，其市場地位也會更加穩(wěn)固，交易品種和交易板塊將會進入一個漸變調整的過程，“泛亞洲”的內容會逐漸替代過多的“中國色彩”，國際化程度也會隨之明顯提升。
藝術品消費或將支撐市場結構調整
在中國藝術品市場陷入持續(xù)萎縮的態(tài)勢下，受沖擊最大的既不是稀缺性的高端藝術精品，也不是中產階層和普通大眾都買得起的藝術消費品，而是那些藝術品中的普通作品。它們雖然具有一定投資價值，但在藝術品市場去泡沫化的階段，需求急劇萎縮，價格持續(xù)下跌。
上海萬一文化投資管理有限公司CEO萬豐源表示，由于前幾年拍賣行業(yè)盲目擴張，拍賣公司數量急劇膨脹，導致藏家資源被過度消耗，作品重復上拍的現象愈加嚴重，市場需求與供給嚴重失衡。上海大觀古書畫研究院執(zhí)行院長顏明也表示，由于此前拍賣市場的盲目擴張，導致現在作品征集困難，熟貨充斥于市場。
不少業(yè)內人士認為，在藝術品市場整體處于低迷的狀態(tài)下，在今后相當長的一段時期里，藝術品消費或許將支撐中國藝術市場未來的轉型和結構調整，改變過去以收藏投資市場為主要屬性的狀況，這種改變會使中國藝術品市場進入一個具有廣泛參與度的大眾化市場，博覽會、畫廊等一級市場的交易會成為未來促進藝術品消費市場增長的主要力量。
“藝術品消費市場的潛力通過去年上海藝博會的成交很直觀地體現出來。2015年上海藝博會的成交總額達1.41億元，其中主要來自低價位藝術消費品的成交，其價格主要集中在千余元至二三萬元之間。”上海華府畫廊藝術總監(jiān)吳放說。
藝術品拍賣、收藏品在線交易平臺趙涌集團董事長趙涌介紹說，從近兩年的情況來看，集團在傳統(tǒng)拍賣部分的業(yè)績下滑非常明顯，但線上藝術消費品的交易量卻有明顯增長，且呈現出年輕化趨勢。“藝術品消費將會在未來受到越來越廣泛的關注，而作品內容和風格也會日趨當代化，根據‘供給側改革’的思路，改變藝術品的創(chuàng)作方式和產品結構，去適應一個藝術品消費的全新時代是藝術市場未來的方向。”趙涌說。
藝術金融或主導市場轉型
在接連爆出兌付危機等負面消息后，前兩年在藝術品市場大行其道的藝術品基金、藝術品信托等藝術金融模式不斷受到質疑，甚至偃旗息鼓。而在此之前，曾一度無序膨脹、暴漲暴跌的文交所藝術品份額化交易則早早就被國務院“38號文件”清理整頓。然而，在藝術品市場融資需求的推動下，業(yè)界對藝術金融的探索和嘗試仍在不斷進行。
中央財經大學拍賣研究中心主任劉雙舟認為，我國的藝術金融實踐從2005年開始，這期間，藝術金融與藝術市場的發(fā)展態(tài)勢大體是一致的，而2015年的藝術金融陷入了10年以來最尷尬的場面。劉雙舟強調，未來藝術金融的發(fā)展應該由量入為出轉向量出為入、由價值評估轉向風險評估、由賣方鑒定轉向買方鑒定、由精英消費轉向大眾消費、由理財金融轉向服務金融。而劉雙舟的這一觀點，也正是基于“供給側改革”的主要思想。
然而，當身處十字路口的“藝術金融”遇上退潮在即的互聯網概念時，似乎就成了藝術品市場未來的方向。文交所概念首創(chuàng)者、北京華章東信文化投資集團總裁彭中天提出了《關于率先成立國內第一家文化互聯網專業(yè)銀行的建議》。彭中天認為，文化產業(yè)的發(fā)展與文化資源的轉化離不開金融和互聯網的推動，而文化互聯網專業(yè)銀行的成立，將會為文化藝術資產釋放經濟價值找到有利通道。
對此，西沐也表示，長期以來的實踐表明，中國藝術品市場必須依靠金融和資本的力量，實現藝術金融的新突破。“從目前來看，中國藝術品市場發(fā)展的創(chuàng)新，核心還是在交易環(huán)節(jié)。長遠來看，藝術金融與傳統(tǒng)藝術市場之間的關系，首先就是推動傳統(tǒng)藝術市場向現代市場轉型，核心是市場結構轉型帶動市場動力機制重塑。以藝術品及其資源資產化→金融化→證券化（大眾化）為主線，形成以藝術金融主導的市場轉型新動力。特別是在‘互聯網+文化+金融’發(fā)展的大勢與格局下，中國藝術品市場的交易創(chuàng)新離不開‘平臺化+互聯網’這個基礎與機制。”西沐說。
保利國際拍賣執(zhí)行董事趙旭表示，未來中國藝術品市場要把握3個方向：一是立足亞洲、放眼全球；二是開發(fā)新買家、新板塊；三是大力發(fā)展藝術金融和藝術品互聯網。但現實問題是，目前藝術金融的發(fā)展仍有諸多困難亟待解決。趙涌表示，這幾年業(yè)界對藝術金融的探索并不成功，主要原因在于，在藝術品產權、鑒定評估體系、監(jiān)管體系、退出機制等一系列基礎建設還沒有完善的情況下，就急于啟動金融杠桿，將產品推向市場。“面對當前嚴峻的經濟形勢和藝術市場持續(xù)萎縮的現實狀況，要讓金融資本能夠放心地流向藝術品市場，就必須構建一系列完善的保障體系，藝術品的產權要清晰，作品要有明確的市場定價，要有信用機構的背書，還要有完善的退出機制等。”趙涌說。